光是預告影片中那幾句簡單的對白,就完完全全的擊中我的心,因為我能感受到那幾句對白的背後隱藏了多少折磨與掙扎,累積了多少辛酸與痛苦。《昨日的記憶》這部由四個小故事組成的電影,或許無法提供我們解決失智老人問題的正確解答,但我想它可以帶給我們更多的力量,去面對失智老人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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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人可以選擇自己記憶,我們會選擇留下什麼?丟掉什麼?而被留下的記憶與當時事件發生時的原貌,又是否能夠吻合?被丟棄的記憶,真的能被我們刪除得一乾二淨嗎?即便被刪除的電腦檔案,都可以透過特殊程式,再把它從硬碟裡挖出來,而我們刻意遺忘的記憶,什麼時候又會再度浮現?「記得」或是「遺忘」看似背道而馳,但一般來說,是先要「記得」才有「遺忘」,也就是說很多被遺忘之人事物的記憶,是暫時的,而非完全消失無蹤,只是我們不願想起,或是被喚起而已。正常人可以選擇記憶,但對大腦猶如壞軌硬碟的失智病人來說,他們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。  

大約半年前,兩個曾經在我爸爸公司工作過的姊姊,去了一趟台中,到安養院探望我的三叔公,回來後她們跟我說,三叔公的身體狀況跟往年差很多,而且好像不記得她們了。姊姊說,以往每次去探望他時,三叔公還能跟她們談笑風生,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;而這次,三叔公卻只是靜靜的躺在床榻上,一句話也不說,甚至連點頭、搖頭的動作都很少了。偶爾,三叔公可能聽清楚了她們的名字,記憶似乎被召喚回來了,卻也只見他滿臉老淚縱橫默默不語,只是不消一會兒工夫,三叔公則又恢復平靜,呆呆的躺著。記憶的召喚重複幾次後,兩個姊姊也只能選擇放棄,因為這對彼此是折磨。

我愛恰恰 12 

三叔公的情況讓我想到已過世的爺爺。爺爺原本就內向不擅言語,在奶奶去世後,就變得更為封閉,他不愛說話,跟人的互動自然也少,以前他總是用微笑回答人家的問題,到後來就連微笑也少了;大家都以為爺爺如此是因其個性使然,但有一天,菲傭Sally突然跟我們說,爺爺私底下會對她毛手毛腳,有時甚至會跟她說「我愛妳」。起初,我們都認為Sally在亂講話,爺爺他那木訥的個性,怎麼可能會有此舉動?!這件事大家不以為意,以冷處理的方式面對。但Sally連續幾次抱怨後,我們也只好跟Sally說,照顧爺爺的生活起居難免會有肢體的觸撞,至於爺爺會說「我愛妳」,就推給爺爺年紀大了,有些「老番癲」。我們用鴕鳥心態面對爺爺的失智狀況,殊不知這情況其實是阿茲海默症的病徵......。而在爺爺即將走到人生盡頭前,他幾乎已經快要記不得誰是誰了。

外婆年近九十,跟我們住在一起有五、六年之久。她的身體還算硬朗,腦筋多少有些退化,常常會重複問同樣的問題,偶而會忘記自己是否已經吃過飯,或是服過藥,比較特別的是,她的脾氣不似年輕時那樣溫婉,現在反而易怒,愛耍性子,老實說她有些行為跟小孩子沒什麼兩樣。我想外婆應該只是一般的失智症(其實還是得留待專業醫師判定),而我覺得比較嚴重的卻是她重聽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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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怕外婆的失智症像我爺爺一樣快速惡化,所以只要有時間,總會陪她聊上幾句,但真的也只能幾句,因為到最後,往往是外婆自己說著:「聽不到你在說什麼,人老了不中用」,然後就自己先放棄,或是我已經喊到聲嘶力竭、頭昏腦脹,只好找個理由離開她的視線。外婆不願意帶助聽器,就好比當初她不願意拿柺杖一樣,老人家懷抱過去的記憶,總有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固執與堅持;她現在是非得要拿拐杖不可了,否則無法獨自行走,而對帶助聽器這件事,她到目前為止還是不願意。我跟外婆的對話內容雖然很簡單,她不斷地重複問一個相同的問題,而我不斷地覆述同樣的答案,但我有時都在懷疑外婆到底能聽到多少聲音?在自己內心中,對於照顧年長者的責任而言,做與不做之間的掙扎,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良心上的折磨。

以上是我自己面對失智親人的經驗,雖然都還沒有走到很沈重的地步,但也已是一個家庭面對失智老人問題的雛形。二月底,我在電影院看著電影『昨日的記憶』的預告時,光是影片中那幾句簡單的對白,就完完全全的擊中我的心,因為我能感受到那幾句對白的背後隱藏了多少折磨與掙扎,累積了多少辛酸與痛苦。老人問題在現今的社會中,正失速地向前邁進。一個人要拿出多少勇氣,一個家庭要凝聚多少力量,才能看顧好一個老人?而如果這個老人是一個有失智現象的老人呢?然而,我們如果必須面對這股力道沈重到足以擊垮一個人,甚至一整個家庭的「愛」,而我們又該怎麼辦?《昨日的記憶》這部由四個小故事組成的電影,或許無法提供我們解決失智老人問題的正確解答,但我想它可以帶給我們更多的力量,去面對失智老人的問題。

全文轉自:http://ppt.cc/z46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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